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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ght heavy 轻重量级(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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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阵子我问过她:‘由美,你到底喜欢他哪一点?’”

那是时隔很久,我和她再次在老家见面的时候。我们坐在大众餐厅的一角,我对面的她把婴儿车放在一旁,温柔地微笑着,说:“我也说不好,但是我很喜欢我、我老公,以及我们的孩子这样的组合。”

听了我的话,阿学感慨地说道:“西瓜小姐说得真好啊。”

“阿学会说自己工作上的事吗?”板桥香澄问道。

“不太说。我倒是会说。”

实际上,由于我人生中的大半部分精力都奉献给了美发店的工作,所以话题总会说到工作上。比如有些客人,明明是按他的要求剪的,到头来他却会怒吼“把我的头发还回来”。还有一位男士——看起来应该是一位客人的恋人——在椅子上苦等时,会以极其缓慢的速度精读四格漫画,等等。我们聊的大多是这些事情。

“你知道阿学的工作了吗?”

“他说他是普通上班族。”我一边回答,一边在心里暗想“普通”真是个方便的词汇,“他说他的工作很无聊,只是一味地重复,没什么意思,所以不太跟我说。”

“嗯,确实。阿学的工作无聊又单纯,确实不是什么有趣的话题。”

“可是管理工作 (7) 也是很了不起的工作啊。”

“管理工作?这是阿学说的?”

“是啊。嗯?不是吗?”

板桥香澄沉默了一会儿,嘴里咕哝了些什么,然后好像想起了什么好事一般,两眼放光地说:“他只是工作有些特殊,所以估计以后会有一段时间没法给你打电话。”

“怎么回事?”

“我弟弟的工作会定期变得很忙。”

“因为交货期限之类的?”我想起我的前男友中有个当系统工程师的,曾经因为系统完成期限临近而连日加班,导致音讯全无。

“正是。”板桥香澄用力地点了点头,“所以他也许会有一个月或两个月突然音讯全无。”

“啊,是吗……”我意识到自己显得有些落寞。

“但等那段时间过去以后,他又会和你联系了,所以你不要抛弃他啊。”

真是暧昧不明的预告啊,我一边想着一边含糊地应了一声,心里却反驳着,不管期限多紧,也不至于突然音讯全无吧?

然而正如她所说的,过了一段时间后,阿学不再给我打电话了。

“然后呢?过了一段时间后他又打来了?”山田宽子一脸惊讶地问。

“等了一个半月左右吧。”我用吸管将乌龙茶喝完。

“先不说这个,你们这种只靠电话的交往居然能持续下去,这才最叫我感到难以置信。”日高亮一抱着胳膊歪着头,说道,“你们想挑战吉尼斯纪录吗?”

上次我们三个聚在居酒屋,是在阿学第一次打来电话不久。从那时起,已经过去了八个月,也就是说,我们的通话持续了八个月。

“一个半月里一点消息都没有?美奈子你有试着打过去吗?”

“我觉得打过去可能不太好。”其实有好几次我都想打过去,都已经把手机放到耳边了,但又觉得对方可能正好在工作最忙的时候,现在打过去,搞不好会破坏对方的心情,于是作罢。

“为什么不用短信联系?”山田宽子有些生气地说道。

“我们并不是没用短信联系过。但是,不方便联系的时候,发短信也会不方便吧。”

“搞不好电话打过去就有别的女人来接了。”日高亮一乐着说道。

“有可能啊。一点儿事先通知也没有,突然就不打电话了,这也太奇怪了。”

“不过,在音讯全无之前,他确实在电话里说过工作会变得比较忙,连晚上也没时间。”我在无意识间开始为他辩护。

“他再打来电话后也没有解释吗?”日高亮一先催促路过的店员快点上菜,然后这么说道。

“他只是像往常一样打来了电话。”

“要是你们只在电话里聊天,可不好办啊。”

“为什么?”

“我们公司的化妆品就没法发挥威力了,我还想让你用上呢。”在化妆品制造公司上班的山田宽子笑着说道。

“没关系,我会化好妆接电话的。”

“要是视频电话普及了,就真得那样做了。哎呀,真是太麻烦了。这么一想,视频电话绝对不能普及啊。”

过了音讯全无的一个半月,正当我有些想要放弃,觉得如果他再不打来电话,就不是暂时不联系,而是想和我自然地断绝关系的时候,他突然打了过来。那天晚上,正在看电视的我被手机上显示出的他的电话号码吓得心脏猛跳,毫无必要地慌乱起来,心里雀跃不已。不过,这是我自己的小秘密。我用脚把电视遥控器移过来,调小了音量。屏幕中情绪激昂的刑警又变得温和起来。

“喂。”我接起电话。

他说:“好久不见,我是阿学。”他并没有特意说明工作繁忙期间的事情,只是和往常一样,安静地说了一些发生在他周围的事。

例如,“今天我走在人行横道上,”他开口说道,“我走在人行横道上,看见对面有一位爷爷迈着蹒跚的步伐走过来。虽然很危险,但他还是拼命将右手举了起来,好像小学生一样。 (8) ”

我在脑海中想象着那个画面。步履蹒跚的老人弯着腰、举起右手,穿过了马路。这景象使我既想笑,却又感到有些不安。

“那时我觉得,只有那位老爷爷一个人举起手,感觉有些可怜。”

“为什么啊?”我笑了出来,“因为只有他一个人举手?”

“对对,就好像举起手是不对的行为一样。”虽然我从没见过他,却觉得这种思维方式很像他的风格,“所以,我也试着举起了手。”

“也就是说,你们两个人高举着手,从人行横道的两头出发,然后擦肩而过了?”

他小声地笑了起来。“擦肩而过的时候,那位老爷爷瞪了我一眼,估计以为我在嘲笑他吧。”

“有可能。”

与他聊着这些的时候我感觉那么地自然,仿佛之前一个半月的空白完全不存在一般。我的心情平静了下来。并不是与恋人和好的那种安心,而是类似得知好朋友不会转校时的放心。

“这种交往方式还真是复杂,简直可以说不太健康。你打算持续到什么时候?早点见面不是比较好吗?”喝得满脸通红的日高亮一说道,“搞不好你期待了好几年,等到一见面,却发现对方是个奇丑无比的大叔。”

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的我皱起了眉。我的确也曾试着想象阿学的外表会是什么类型,以及他会是个怎样的男人。但每次这么想的时候,我又会想“我和他不就是一起聊天的朋友而已吗”。

“说到底,美奈子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啊?我记得你的上一个男朋友长得特别帅,还有点自恋。”山田宽子说道。

日高亮一也大声附和:“没错没错。”

“是啊,是有这么个人来着。”我说着,觉得在回忆很久以前的往事,“就是那个帅哥男朋友,当我被地铁里的醉汉纠缠时,他自己害怕地逃走了。你问我喜欢的类型,可真是难住我了,连我自己也不太清楚。”

“那,如果那个阿学戴着副厚眼镜、面色青白、瘦得像豆芽菜一样,你会怎么办?”日高亮一问道。

“搞不好他就是你那个前男友呢。”山田宽子说。

我忍不住回道:“要真是那个人,我一定会察觉到的。”毕竟在电话里聊了八个月了。

“他肯定有什么不能跟你见面的理由。”这时日高亮一有些认真地说,“别往坏处想,可能是不能自由出行,或是能打电话但不能做别的事之类的。”

“像是在监狱里……之类的?”山田宽子两眼放光。

“不是那种,比如在住院什么的。”

“啊!”我发出理解的声音,感到日高亮一的这一答案说进了我的心里。

“那……会不会是那种?个子很高、头发有点乱、长得很温柔、有些沉默的那种男人?”

“宽子你这是在说谁啊?”

她微微一笑,说:“就是那位齐藤先生啊。”就是那个每收一百日元就会播放一段音乐的男人。

“啊,那可真令人意外。”我一边茫然地回应,一边觉得也不是没有可能。那位齐藤先生年龄不详,真实姓氏估计也不是齐藤,就算是板桥香澄的弟弟也不奇怪。“被你这么一说,我都不好意思再去齐藤先生那里了。”我半开玩笑地说道。

虽然不是有意而为,但我直到三个月之后才又去拜访了齐藤先生。

我和阿学谁都没有提出想缩短彼此间的距离,而是继续维持着已经可以称得上惯例的电话交流,继续着令人愉悦的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我开始觉得,可能我与他的关系会永远保持这样。或许即使我和他各自有了恋人,也会把这件事作为话题,在电话里讲出来。这样也不错。

恰好在一个月前,他的工作又忙了起来,电话交流又中断了。在电话中断的前一天晚上,他对我说:“我有一项必须拼命努力做的工作,所以暂时没法打电话了。”

“你的工作真辛苦啊。”

听了我的话,他向我坦白说:“其实我觉得我不太适合现在的工作,所以曾经很想辞职。”虽然我们不太聊他的工作的话题,但以前我从没感觉到他有这样的想法,所以吓了一跳。

“曾经想辞职?”

“管理工作,不太适合我。”他没底气地说道,“不过,上周我去找了你以前对我说过的那个人,就是那个会给人放歌的人。”

“齐藤先生?”

“对对。”

这时我当然不能说“那是我为了试探你,看你是否就是齐藤先生本人,才对你说的”。但同时,他居然会特意来我家附近找齐藤先生让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直到现在我才有了我和他住在同一片土地上的真实感。

“那个人很有趣啊。”

“怎么样?”

“我跟他说了我现在的情况后,他真的为我放了一段歌曲。”

“是什么样的歌?”

“嗯……”他那边传来噼里啪啦的操作声,随后他害羞地告诉我他手边有音响,还说他很喜欢在齐藤先生那里听到的那段歌曲,于是去买了cd。

“他告诉你歌名了?”我从来没见过那位齐藤先生开口说话,所以有些意外。

“没有,他不告诉我。”他不高兴地说,“没办法,我只好买下了那位歌手的所有cd,一张接一张地听,这才找到的。”

“那个人是不是唱片公司派来的间谍啊?”我笑着说。

之后电话那头开始播放cd。他放了一首完整的歌曲,并没有明说哪段才是齐藤先生抽出的段落,但我似乎明白了。

oh yeah!去吧!已经准备万全。hop,step,war up,oh no!之后应该是jup才对! (9) 说什么“请不要改变”,不期望新事物的人啊,再见吧。 (10)

我也在听了这段歌曲后挺直了腰板。

“再见。”他挂断电话时已经过了深夜零点。虽然不知道下次电话会在什么时候打来,但我突然下定了决心。我穿着一身老土的运动装出了门,走到地铁站附近。齐藤先生还在那里。我快步上前,兴奋地把双手戳在长桌上,身体前倾,递出一百日元,说:“请给我来一次。”就像在发出将棋的挑战一样。

跟我打电话的朋友来了吗?他是个怎样的人?我很想问问齐藤先生,却不知该如何说明。

“现在的我,有些搞不懂恋爱之类的事。还有,我朋友的工作似乎很辛苦,我却无法为他做什么,让我觉得很着急。请为这样的我选择一首合适的歌曲吧。”我的语气在无意识中变得像在给名人出难题一般。

齐藤先生还是那样,一脸超然。他弯曲手指,比出个圆圈,仿佛在说“知道了”,随即敲了几下键盘。一首轻快的歌曲传了出来。

我们因为爱恋与胜负而匆忙。如果有人流下了眼泪,我也会装作哭泣。然后就会忘记,连那些不能忘记的东西都忘记。会有人来做些什么的吧?你又会去哪里呢? (11)

虽然我完全搞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回答“是啊”,然后穿着老土的运动装去了一趟便利店,买了肉包子回家。

“阿学没再联系你了?”又过了大约半个月后,板桥香澄来到店里,冲我问道。随即她又像是阿学的母亲一般对我道歉说:“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弟弟总是这么自作主张。”

“我完全不在意,也没生气,不就是电话嘛。”我一边说一边故意地拉了拉她的头发。板桥香澄马上嚷嚷着“你生气了你生气了”,吸引了店里其他客人的注视。

“他应该是因为工作的关系才没办法联系你。唉,阿学似乎也有自己的考虑。”

“考虑什么?是指转行吗?”

这时,板桥香澄从对面的镜子里看向我,双眼放射出少女才有的光芒。

“喂,今天你要不要来我家?”她问道。

“去你家?”虽然私下和她见过很多次面了,但邀我去她家,这还是头一次。

“对对,一起看电视之类的,怎么样?”

“看电视啊……”我完全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仿佛要从她的话中裁出真意的轮廓一般挥动着剪刀。

“很久以前我们聊到过,有人决定靠拳击比赛的结果来决定要不要表白,记得吗?”

“啊,在电视节目上?”

“我弟弟似乎想干同样的事。”

“啊?”

“今天正好有重量级的世界拳击赛。你看,就是那个。”她看向店里的墙壁。店长喜欢的那个重量级拳手温斯顿·小野的海报贴在那里。他似乎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有所成长,取得了向世界冠军挑战的机会。

“因为叫重量级,我还以为会是更巨大、更胖的人呢。”

“因为他们把身体练得很结实啊,就连迈克·泰森 (12) 都不会给人感觉像个巨人。但是居然有日本人挑战冠军,这在以前根本想都不敢想。时代真是变了啊。”板桥香澄感慨良多地摆了摆头,“然后,对,如果比赛的结果是挑战者胜利,阿学就打算向你表白哦。”她接着说道。

“什么?”我先是眨了眨眼,随即看了看周围,又确认镜子中的自己没有脸红,嘴巴张开又合上。

“他很傻吧?”

“他这不是想把责任全推给别人吗?”我说道。部分是因为害羞,但也有一部分是真的生气了。“如果那个人输了,他要怎么办?”

“美奈子,怎么样?开心?还是不开心?”板桥香澄眯起了眼。

“怎么说呢……”我感到混乱,“不太喜欢。”

“也是啊。”她也点了点头。

板桥香澄住在一栋很漂亮、看起来很贵的公寓里。然而,更令我吃惊的是,她居然已经结婚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我觉得用不着说啊。而且相比之下,我更希望别人觉得我是单身啦。”她把我领进房间,“放轻松就好,我丈夫出差去了。”

我环顾着屋里的摆设,为不知该坐在沙发的哪个位置而惶恐。窗边的架子上摆放着照片。我的视线自动地溜了过去,想找找里面是否有阿学,又暗骂自己“就算找到又能怎样”。

板桥香澄将刚送来的外卖比萨在桌子上摊开,又从冰箱里拿出罐装啤酒。“来吧,让我们来为比赛加油吧。”她大声说道,“为了美奈子。”

我对格斗技原本就不是很熟悉,更加对自己能否享受这场比赛直播而感到不安。比赛开始前的仪式和对两名选手的冗长介绍都十分无聊,使我觉得自己果然对这种比赛没什么兴趣。

而且,阿学居然想靠比赛结果来决定与我的关系,这点也让我很不高兴。

然而,比赛开始后,我就被吸引了进去。

比赛铃声响起的同时,两名大块头男子便扭打在了一起。他们快速地移动着紧实的身体,挥舞着拳头。当有拳头打中对方的手臂和肩膀时,连电视机这头的我都能听到咚咚的声音,使我的全身都被这场严肃的较量所带来的紧张感包围。重量级一词给我的印象是迟钝而笨重,事实却完全不同。双方那敏捷有力的拳头一次次掠过空中。

我感到视野中好像出现了什么东西,原来是挺直后背、摇头晃脑、疯狂挥动手臂的板桥香澄。回过神时才发现我自己也和她一样,被比赛影响,晃动着身体。

“这两个人都是靠力量取胜的进攻型选手,所以很有看点。他们完全不在意什么比分,拳击赛就该这样!”板桥香澄两眼放光地说着,但我完全没听懂,只是想象着现在在全国各地观战的各种各样的人,想象着他们都摇动着身体且一脸兴奋的样子。

第二回合与第一回合相同,两个人一直在对打。日本选手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长着一张精悍的面孔,却多少显出几分孩子气。而他的对手,卫冕冠军,看起来则像个从容的大人。

“打倒他!”板桥香澄喊道。

那一瞬间,日本选手的右臂蓦地伸长。“击中吧!”我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这一边。这与阿学的表白无关,只是我对比赛太投入了。卫冕冠军身子后仰,躲过了这一拳,并露出毫不在乎的微笑。那微笑有些令人生气,仿佛在说“你是绝对不可能打倒我的”。

每当回合结束时,我都会重重地吐一口气。板桥香澄也拿起罐装啤酒,沉默起来。

随着回合数的增多,我可以看出屏幕中选手的动作有些迟缓了。就在我单纯地想着这种比赛如果一直持续下去也太辛苦了的时候,外国卫冕冠军冲着背靠围绳的日本选手挥起了右拳。日本选手弯起手臂挡住了这一拳。就在卫冕冠军后退一步的时候,我清楚地看见挑战者的眼睛躲在防守的手臂后面闪闪发光。尽管他恐怕并不想听从像我这种第一次观看比赛的业余人士的话,但我命令般喊道:“就是现在!”

挑战者的右拳挥了出去。板桥香澄也叫道:“打倒他!”

卫冕冠军的身子十分缓慢地向后倒了下去。

我心情舒畅地与板桥香澄拥抱,然后吃掉已经变冷的比萨。“太好了太好了,真是场好比赛。”她说。

“哎呀,真是太激动了。”我说出了真实感想。

之后,我下意识地把手机放到了桌上。板桥香澄眼尖地发现了,微笑着说:“哦,在等那个把责任全推给别人的男人的电话吗?”

他真的会向我表白吗?我半信半疑。不过,虽然我还是不想原谅把这么重要的事依托在拳击比赛结果上的他,但在看过刚刚那场比赛后,我的感动使我的愤怒变得有些模糊了。

播完比赛直播后,电视上开始播放电视剧了。我对此没什么兴趣,只是漫不经心地看着。电话没有要响的迹象。话说回来,我觉得要是真会有电话打来,还是在自己家里接比较好。

“新冠军肯定正被人热捧呢。”板桥香澄换了个频道,刚刚成为冠军的温斯顿·小野身穿休闲衬衫出现在节目中。大概是因为疲劳还没有消除,他回答问题时的声音很小。

“你知道他为什么起了温斯顿·小野这么个奇怪的名字吗?”板桥香澄突然问道。

“为什么啊?”

“你知道约翰·列侬 (13) 吧?那个人的全名叫作约翰·温斯顿·列侬,中间的温斯顿还是英国首相的名字 (14) 。他在与小野洋子结婚后,想把中间的名字温斯顿改成小野,却没有得到许可。结果他护照上的名字就变成了约翰·温斯顿·小野·列侬,这种看起来像傻瓜一样的名字。这是我丈夫跟我说的。”

“他的名字是从这里来的?因为姓小野?”我看向电视中的新冠军。

“对对,是我丈夫开玩笑时建议的。他说反正都是要取个假名,不如就起列侬的名字吧。”

“你丈夫?咦?你们认识吗?”

“要是用阿学这个名字,听起来不是很弱吗?”板桥香澄边说边笑开了花。

“什么?!”我脑中一片混乱,只能死盯着电视屏幕。

“我以前的旧姓是小野。”

“那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所说的管理工作,大概是说‘拳击训练馆’ (15) 的‘馆里’吧?真没想到我弟弟还能想出这么妙的主意。”

“那个……”

“因为美奈子你说过讨厌格斗技,于是我劝他一开始别说自己的工作。”板桥香澄骄傲地说。然而我什么都没听进去。

这时,新冠军对着话筒笑了,精悍锐利的五官突然变得柔和,他害羞地说道:“接下来的挑战,是与某位女性见面。”

主持人自然以为他是在开玩笑,于是爆笑着问道:“如果那位女性正在收看这次采访,你打算怎么办?”

“她应该没在看,因为她对格斗技好像没什么兴趣。”新冠军答道。

“但她其实在看啊。”板桥香澄在沙发上舒展开四肢,一脸坏笑地说道。

我只能目瞪口呆。

“在电视节目上说这种话也没用啊。”板桥香澄说道。

我苦笑了起来,只好回答:“压力好大。”把“其实还是分人啦”吞了回去。

我离开板桥香澄的公寓,回到了自己家。据她所说,阿学恐怕还会被各种电视节目争来争去,所以暂时不会打来电话。

“他才刚打完比赛啊,电视台还真是手下不留情啊。”

“唉,为了打拳击比赛,还有很多事情是他必须要做的。”板桥香澄仅在那时,说出了一句体贴拳击手弟弟的话,“阿学正在努力呢。”

从地铁的台阶上走过时,我看见齐藤先生又出现在了老地方。我走过他身边,又折返了回来。我刚把一百日元取出来递给他,他就露出一副压根不用听我说话,早就知晓全部了的神情点了点头,开始操作电脑。

播放的是以下这段轻松欢乐的歌曲。

good day出门吧。good day开始了。新的太阳,下个百年,现在就是good ti。 (16)

从那之后,齐藤先生便从那个地方消失了。我和阿学一致认为他是去别的城市了,无须为他感到寂寞。然而日高亮一却开始肆意想象,并乐呵呵地说“一定是跟jasrac (17) 发生权利纠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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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出自日本歌手齐藤和义的《fire dog》。本书作者伊坂幸太郎先生原本是公司职员,就是在听了齐藤先生的歌之后鼓足勇气辞职,走上职业作家之路。二人日后结缘,成为很好的朋友。更多幕后故事,敬请期待本书后记。

(2) 出自齐藤和义的《搬家》( 引つ越し )。

(3) 出自齐藤和义的《决断之日》(決断の日 ) 。

(4) 出自齐藤和义的《天空中有美丽的星》(空に星が綺麗 ) 。

(5) 指香港电影《少林三十六房》。

(6) 日本人习惯在吃西瓜时在上面撒上盐,起到一种味觉对比的效果。舌头先接触到的是咸味,然后再尝到甜味,甜味会被放大,吃起来感觉更甜。

(7) 原文为“事務職(じむしょく) ”。

(8) 在日本,孩子们在交通安全课上都会学到过马路时要举手示意,这是为了在过马路时引起司机的注意。特别是小孩子的个头较矮,只有举起手来才能更容易让司机发现自己。

(9) hop,step,and jup意为三级跳。

(10) 出自齐藤和义的《早晨好艳阳天》(グッドモ一ニングサニ一デイ ) 。

(11) 出自齐藤和义的《要去哪里呢》(何処ヘ行こう ) 。

(12) 迈克·泰森(ike tyn,1966- ),美国职业拳击手,曾是世界上最年轻的重量级拳击冠军,被认为是世界上最好的重量级拳击手之一。

(13) 约翰·温斯顿·列侬(john ston lennon,1940—1980),英国摇滚乐队“披头士”成员,摇滚音乐家,诗人,社会活动家。

(14) 这里指的是温斯顿·伦纳德·斯宾塞·丘吉尔(ston leonard spencer churchill,1874—1965),曾在一九四〇年至一九四五年和一九五一年至一九五五年两度出任英国首相。

(15) 原文中“事務(jiu)職” 和“ジム(jiu)” 发音相同。

(16) 出自日本歌手齐藤和义的《好时机》(グツドタィミング ) 。

(17) jasrac,全称japanese ciety for rights of authors,posers and publishers,意为社团法人日本音乐著作权协会。是依日本著作权等管理事业法设立,并于日本国内经营音乐著作权集中管理事业的社团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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