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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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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给我听好!明天一律穿正装上班!今天下班前将自己的桌子清干净,把与工作无关的私人物件全部收好!还有,那些写真偶像、制服美女、a v女优的桌布全给我换掉,假如我明天上午检查时看到有什么会损害公司形象的,扣薪水五百!”

在“gt网”的办公室内,李老板接过一通电话后,紧张地向部下喊道。虽然他一脸张皇,但各人都看出他表情中那丝亢奋。

“老板,怎么了?”阿豪问道。

“明天有vc来参观!有新加入生产力局计划的外国vc对我们有兴趣,可能会注资!”李老板大嚷。施仲南和马仔也暂停手上的编程工作,转身望向老阅。

“这世上真的有傻瓜耶。”马仔小声地向施仲南说。

“哪家外国vc?”施仲南向老板问道。

“你们听到别吓一跳——是美国的siq!”

施仲南、阿豪和joanne闻言跳起,可是马仔和设计师thoas没有反应。

“南哥,siq是很有名的公司吗?”马仔问。

“thoas是平面设计师,他不知道情有可原,但你好歹是个工程师,拜托你给我多留意一下业界新闻吧!”施仲南坐下后,对马仔苦笑着说。“siq是美国数一数二专门投资网络科技企业的创投基金,跟安德森?霍罗威兹=齐名……”

“安德森什么的又是什么?,”

施仲南觉得自己对牛弹琴,于是干脆回答一句“总之是很富有很有眼光的投资基金公司”。事实上,他理解老板紧张的原因——siq派员参观,可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s丨q全名是siq ventures,而公司名字的三个英文字母,分别代表三位创办人:司徒玮szeto wai、井上聪oue satoshi和凯尔昆西kyle cy。一九九四年左右,仍在洛杉矶加州大学念书的日裔电脑天才井上聪发明了崭新的图像压缩演算法,令电脑在有限频宽下能够传输更多图像,改革了网络的发展方向。他跟同校的司徒玮在硅谷成立了软体公司“同位素科技〗se technologies”,研究图像、影片与音讯的演算法与软体开发,其后更涉足无线通讯的加密技术,公司拥有数百项专利。透过司徒玮高明的商业手腕,同位素科技的专利技术应用于各间大型的软硬体企业产品之中,这令井上和司徒两人不到三十岁便挤身硅谷最具影响力科技人才之列,亦令他们获取上亿元的利润。二〇〇五年,井上和司徒伙拍美国企业家凯尔昆西,建立创投|/,\厶司siq,投资支持中小型的创新科技企业。就像另一家著名的创投公司安德森?霍罗威兹=投资推特和脸书获得巨额回报的例子,siq在几年之间,从最初的四亿美元资本急促成长至接近三十亿。

对李老板来说,gt网固然不可能跟从事科研的同位素科技相提并论,但他的确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期望自己能像井上或司徒那样子,攫取巨大的财富与名声。施仲南多少有察觉老板的奢望,而他对此嗤之以鼻,毕竟四十多岁才卖掉祖业、从纺织厂换跑道到网络事业的家伙,的确没可能成为科技新贵。事实上,施仲南自己也有野心,希望能创办属于自己的公司,成为下一位马云或赖利佩吉卩。

“至少我是科班出身,踉李世荣这种败家子不一样。”施仲南想。

施仲南毕业后辗转在小公司上班,目的就是以小博大。以他在大学的成绩,他其实够资格到大企业谋事,可是他很清楚自己的弱点,知道在大企业工作,获上司青睐提拔的机会微薄,他不愿意默默拼搏十数载、人到中年才稍尝成功的滋味。在员工不到十人的小公司工作,除了较容易巴结老板外,亦有更多出人头地的机会。

就像眼下的情况,他有机会跟siq的要员见面。

他无意协助他看不顺眼的李老板说服s1q投资,但为了自己,他一样全力以赴。假如能令siq的高级干部留下良好印象,说不定他日有机会合作,获得一笔丰厚的创业资本。他曾听说,某本地的创投基金干部跟一位企业创办人喝了一次咖啡,便决定投资数百万美元。在科技业界,投资者往往愿意押注在人才或概念上,只要能让对方认同能力,穷小子也有可能摇身一变,成为下一位天之骄子。施仲南觉得这就是他一直等待的机遇。

“嘿,老板居然会被s1q相中。大概世上有些人天生好运,就算败了死鬼老爸整间工厂,只要随便伸手?一样能莫名其妙地接到天降横财。”下班时,阿豪在升降机里跟施仲南说。“马仔九成又会说什么积阴德所以好人有好报吧。”

施仲南从不相信因果报应。多年来,他看过心术不正的人耍手段尽得渔利,见过温驯的家伙蒙冤受屈被欺压。虽然没有宣之于□,施仲南鄙视软弱的家伙,只是社会强迫每个人当“好人”,他才无奈接受。他很清楚社会规条的虚伪,官员、富商满嘴仁义道德,不过是用来掩饰自己真实一面的烟幕,法律只是用来压榨平民、让既得利益者受惠的工具。比起什么“积

&039;&039;andreessen horowitz,美国。名g,j投公司?于二〇〇九立?ffl办人之一马克?安德森(arc andreessen)于一九九四年成立拥

司?生产茗名浏kf etscapc,网奴的成功曾令他登上时代杂志封面f a纟ss12ny pa,google公司削办人之一?阴德”,施仲南更相信人要靠自己——假如世上真的有业报,他早该尝到苦果,但现实就是比他干过更多坏事的人也能平步青云,他自然可以理直气壮地认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才是硬道理。

翌曰早上九点,gt网的一众员工已准备就绪,在办公室等候贵宾到访阴德”,施仲南更相信人要靠自己——即使李老板知道访客会在十一点后才来临。公司一向采用弹性上下班时间制度,施仲南不时在早上八点多便回到公司,相反阿豪和thoas习惯十点后才上班,今天在李老板一声令下,他们只能提早回来。

平日衣着随便的thoas今天穿上不称身的西装,不时用手指调整领口好让自己透透气,而joanne则穿上白色衬衫和黑色西服套裙,跟平时一味展现青春亮丽的韩风0l穿搭截然不同。施仲南倒没有特别换装,因为他每天都穿衬衫上班,今天只加上了领带和外套。虽然李老板向来容许员工穿便装上班,施仲南觉得自己好歹是个软体h程师,上班就该有工程师的模样。他认为一个人的日常衣着像宅男,就会一辈子当没出息的宅男。

“南哥,我的英文不好,万一s!q的人问我问题,你一定要帮忙啊。”平曰穿得像宅男的马仔一脸忐忑地说。马仔投身职场不过两年,就像不少念电脑的理科生,他的文科成绩一向平平,英语会话更是弱项。

“你别担心,对方如果问及技术问题我会全部代答。”施仲南表现出一副可靠的前辈姿态,马仔连忙点头称好。马仔完全没想到施仲南心里想的是另一回事——跟siq人员对谈的机会,施仲南压根儿没想过拱手相让给后辈。纵使二人在公司的职级相若,施仲南从来没视马仔为搭档,对他来说马仔只是办公室里一件工具而已。万一工作上出了什么差错,施仲南知道自己会反面无情地令马仔背黑锅、当替罪羊。当然,他不会将这想法表露出来。

接下来的两个钟头里,办公室一片死寂,跟平日涣散的气氛大相迳庭,众人精神紧绷,没有人有心情跟旁边的人说半句闲话。施仲南也无心工作,他虽然打开了编写程式的工具,眼角却一直瞄着萤幕角落的小时钟,数着距离十一点的每分每秒。

“叮咚。”

门铃响起的瞬间,办公室内众人都不禁正襟危坐,李老板更紧张得从座椅上站起来。”oanne看到老板的举动,立即离开座位往大门走过去——她很清楚即使公司再小,也不能让老板亲自开门迎接,否则便显得太寒酸了。

施仲南、马仔和阿豪等人双眼没离开自己的电脑萤幕,但都竖起耳朵,留意着大门那边的动静。他们听到ioanne用英文跟访客打招呼,不过接下来却是广东话的回答。

“我们约了李世荣先生十一点见面。”一把清脆的女声说道。

“这、这边。”joanne也换回广东话。

访客踏进办公室后,施仲南忍不住转头一窥究竟。来访者有两位,在前方跟)oanne走在一起的是一位身材娇小、相貌出众的棕发女性,看样子不到三十岁,五官同时带着东方人与西方人的特征,大概是一位混血儿。她和ioa目e一样穿着整齐的套装,不过她没穿裙子,下半身是一条黑色的西裤,给人一种精明干练的感觉。她没有提公事包,只拿着一台灰黑色的ipad,这让她更显得俐落。因为对方是美女,施仲南不由得多瞧几眼,可是当他将目光移到她身后的男人时,这男人比美女更抓住他的视线。

那男人看起来比施仲南长年十岁左右,身穿一套灰色的西装,黑色领带配衬着白色的袋巾,散发着年轻才俊的气息。他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眼神带着自信,加上那双剑眉跟清爽自然的发型,令人想起电影《麻雀变凤凰》的李察吉尔——或者该说,是“亚洲版”的李察吉尔。这男人拥有黄皮肤和黑色头发,是位亚洲人。

然而施仲南无法移开目光的原因,不是因为对方帅气。他觉得这男人的样子有点面善。“您们好,我是gt technology的richard lee。”李老闻离开座位,趋前迎接,跟那对俊男美女握手。

“您好,”混血美女先开口?伸手摆出介绍身边人的手势,“这位是&2q vsres的司徒玮。”李老板闻言,下巴差点掉到地上,而施仲南更整个人几乎从座位跳起。这时候施仲南终于理解为什么他对那男人有印象——他曾在外国的科技新闻网站见过对方的旧照片。井上聪和司徒玮二人近年甚少曝光,siq开记者会都由凯尔昆西亮相,但十多年前同位素科技发迹时,他们也有接受硅谷一些媒体访问,他们的照片更是业界趣谈——井上永远是一副随兴的书呆子形象,老穿短裤和t恤,但年纪差不多的司徒却打扮得老气横秋,西装笔挺。两人合照,就像商人老爸带着念高中的儿子,当中落差之大,引人发噱。

施仲南仔细打量司徒玮的外貌,确认对方就是记忆里的相中人。他可没想过,siq居然会派董事会的第二号人物,来跟这间只有五名员工的小公司的老板见面。

“司、司徒先生,幸、幸会。”李老板结结巴巴地用英语说道。因为紧张的关系,他将“nice to et you”说成“nite to iss you”。

“跟我说广东话便可以了。”司徒玮说。虽然口音有点不纯正,但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楚。“我父母是香港人,我小时候在香港念过小学,没有忘掉广东话。”

“啊、啊,幸会幸会,久仰久仰。”李老板词不达意,战战兢兢地跟对方交换名片。

“司徒先生……是s1q创办人那位司徒先生吗?”

“正是,上面写的职衔可不是假话。”司徒玮微微~笑,指了指名片。“不过我每次参观公司时,对方都会问我这个问题。”

“请、请恕我冒昧。”李老板被这位贵宾杀个措手不及,本来准备好的阿谀之词也说不出半句。“我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司徒先生会纡尊降贵,大驾光临我们这家小公司。”

施仲南心想,李老板这时就像古代的九品芝麻官拜见朝廷一品大员一样,哈腰欠身,抓破脑袋挖出一切能运用的奉承词语,委实难看得很。

“只是碰巧而已,我刚好来港度假探望朋友。这几年业务都交给凯尔,我已移居东岸,平时顶多跟他们开一些简短的视像会议。不过这种半退休的生活也太苦闷,所以偶然碰上有趣的案子,我会亲自处理……”司徒玮笑道。“在网络时代,公司规模和潜力不一定成正比,当初我跟井上创办同位素时,也不过只有四个人罢了。有时小公司的营利能力比大公司更惊人,事实上,比起那些有数百名员工的企业,我对职员不到十人的公司更感兴趣。人才是贵精不贵多的。”

“啊,那真是敝公司的荣幸。我们先进会议室,让我介绍一下敝公司的业务和前景?”李老板扬扬手,示意两位访客跟随他。

在司徒玮和李老板等人走进会议室后,阿豪飞快走到施仲南的座位旁,悄声说:“老天,竟然来了最大尾的?那个真的是siq的创办人吗?”

“没错,我看过照片。”施仲南点点头,再打开浏览器在搜寻引擎键入司徒玮和井上聪的名字,搜寻结果之一便是那幅“宅男与绅士”的旧照片。

“南哥,点进官网看看吧。”马仔指着结果中的siq官网连结,说道。

施仲南点了滑鼠一下,siq ventures的官网便展现在他们眼前。网页没有华丽的互动式设计,主页反倒像新闻网站,列了一则则附带图片的文字消息,内容包罗万象,像分析手机社交软体的发展方向、美国国防部与硅谷合作的例子、虚拟实境的前景趋势、电玩工业的市场起伏,甚至有连施仲南也看不懂的“量子电脑的潜力”。

“为什么siq的网页有‘作品集’的选项?”阿豪指了指画面右上角。

“‘polo’也可以译作‘投资目录’。”施仲南答。他点了那个选项,浏览器便列出一长串的公司名单,包括公司简介、执行长名字和连结。那些公司名字中,不乏施仲南熟悉的网络服务企业。

“按‘团队’瞧瞧吧!”马仔说。在“portfoli。”旁便有“tea”的选项。

s丨q的团队成员数目比施仲南想像中少,画面显示出来的大约有四十多幅照片,不过他回心一想,也许网页列出来的,只是部分高级干部。siq的人员分成几类,先是投资部门,然后是市场策划、技术顾问和行政顾问等等。一家完善的vc不会单纯将钱送给被投资的公司便了事,而会视对方为合作伙伴,提供技术上和经营上的意见与帮助。

“看,司徒玮。”施仲南将滑鼠指标移到投资部门下方的一张圆形照片上。照片中司徒玮一样是西装笔挺,反而其他照片的主人翁都穿得较简便,很多男士也没有结领带。

“卡。”

会议室传来开门声,阿豪立即闪身回到自己的座位,马仔也赶紧回头埋首键盘当中。施仲南立刻按下alt-tab,换回编程的工作环境,然而从会议室出来的只是joanne她往茶水间替客人冲咖啡。

joanne回到会议室后,阿豪和马仔没有再走到施仲南身边搭话,但施仲南还是对司徒玮很感兴趣,于是切换到浏1器继续阅览s1q的资料。他点了点司徒玮的照片浏览器弹出新的网页,他仔细一看,发觉是司徒玮在商业社交网站lked的页面,上面记载着司徙缉的一作经历。因为内容没有任何特别,他很快关掉lkedln的版面,继续浏览siq的公司资讯。

施仲南一边看,一边暗骂自己大意。昨天听到李老板说siq派人到访,他只反复演练对方可能问及技术内容时的英语应对,完全没想起应该先查一下s1q的背景,好让自己表现出比老板更熟悉siq,令对方留下印象。不过亡羊补牢,未为晚也,只要抓住司徒玮跟李老板开会的空档,现在仍可以多多少少吸收一点siq的相关知识。

就在施仲南花了接近二十分钟,参阅siq的投资名单以及团队成员资料时,会议室的门再度打开。他连忙按下浏览器的缩小按钮。

“司徒先生,请容我介绍一下敝公司的优秀团队。”李老板搓着双手,向施仲南他们的座位走过来。“这位是我们的技术总监charles sze,旁边是首席软体工程师hugo a。”

施仲南听到这两个洋名,差点反应不过来。的确他的英文名是charles,但他除了对某些女生会用这名字作自称外,平时没有人如此称呼他,而他更不知道原来马仔叫hugo。不过,比起这两个洋名,“技术总监”和“首席软体工程师”更令施仲南哭笑不得——公司里只有他们两个程式员,挂这么大的头衔,还不是四手包办所有最低阶的工作?

“您好。”施仲南和马仔先后跟司徒玮握手。在握手时,施仲南留意到对方衬衫袖口绣了rszet。”的字样,旁边系着白银镶黑色珐琅的袖扣。

李老板接着向司徒玮介绍thoas和阿豪,当然一样用上“美术设计总监”和“用户体验设计师”之类的职称。

“我对贵公司的系统较有兴趣,”司徒玮转向施仲南和马仔,“比如说,gt网的服务器能否应付比目前多一百倍的用户数目?有没有考虑到平行分流?尤其你们很快会提供影片串流服务,服务器和资料库的压力会大增,这会大大影响用户的体验。”

“这方面我们有准备。”施仲南说道。“用户上载影片后,系统会将影片切割成三十秒的碎块,这样能减轻服务器的下载压力,亦能防止用户使用外挂插件下载完整影片,发送到其他对手的网站……”

施仲南接下来解释gt网的影片串流和加密机制。虽然这些其实是马仔负责的工作,但施仲南不愿意让马仔抢去他的表现机会,所以没让马仔插半句嘴。司徒境再问到g币的买卖运作、关键字检索演算法、系统如何自动替八卦资讯定价等等,施仲南都一一抢白作答。

“charles是我们公司最出色的员工,他的技术力绝对能应付gt网的发展。”在司徒玮跟施仲南紧密的对答中,李老板抓住一个空隙插话说道。

“richard,我就直话直说好了。”司徒玮微微一笑,摇了摇头。“charles的确是位十分熟悉系统的技术人才,可是,我对gt网的重点服务‘买卖消息’机制有点保留……或者该说,跟我想像中有点距离。我不敢肯定这模式能持续获得盈利。”

李老板顿时呆住,纵使他努力保持笑容,紧绷的嘴角和游移的眼神却出卖了他的心情。他略带结巴地说:“这、这还不是gt网的全部,我们准、准备拓展服务……”

“例如?”司徒玮问。

“呃……”

“例如将g币和消息买卖包装成类似金融产品的做法。”施仲南突然说。

“哦?”司徒玮亮出好奇的表情。

“对、对,就是那种做法。”李老板点头说道。

“可以详细说明吗?”

“这、这个:”李老板再度语塞。

“我们仍在设计之中,加上是商业机密,暂时无可奉告。”施仲南再说。“不过我可以透露,将‘买卖消息’当成股票价格升跌的话,我们便可以提供像‘期货’或‘认股证’之类的产品。二十一世纪是讯息爆炸的年代,gt网的未来,就是将讯息封装,变成可以买卖的商品。”“嗯,的确有道理……”司徒玮摸着下巴,似乎在思考施仲南的话。

李老板点头如捣蒜,说?“对对对,这便是敝公司的发展方向,只是由于为时尚早,我才没有在刚才的简报说明……”

“那么,你们能否准备一下,再以简报形式向我说明?”司徒玮望向李老板,说:“你要我签保密协定也无问题,我保证我不会向第三者透露你们的企业机密。”

“啊,这个……”

“我们还要一点时间整理。”施仲南再次插话。“司徒先生会在香港逗留多久?”

“呵,不用急。”司徒玮莞尔一笑。“我会在香港停留一整个月,七月中才回美国,你们只要在我离开前准备好就行了。”

施仲南点头微笑,再瞄了正在谄笑的李老板一眼。刚才施仲南说的,全是即兴创作,gt网根本没有这种发展计划。不过他很清楚,为了抓住眼前的黄金机会,死马当活马医,就算信口开河,只要他们再有碰面机会,他便有更多的机会向司徒玮争取表现。施仲南猜自己的态度也许太急进,司徒玮很可能察觉自己的意图,但他同时猜想美国人一向积极,对方应该不会讨厌勇于展现自己能力的人才。

“既然我们之后还会再碰面,我就暂时不追问其他了。”司徒玮环顾办公室四周,再笑著说:“说起来,你们的办公室很干净,也跟我想像中有点不同。”

“今天得知您们来访,自然好好打扫过了。”李老板一脸不好意思。

“科技公司就是要乱一点才自然嘛。当年我和井上挤在大学宿舍开发软体,房间乱七八糟。井上那家伙还老是要听摇滚乐才能写出程式码,整天将音响开至最大,我跟他为此吵过不下数十次。”司徒玮朗笑道。

“司徒先生不喜欢摇滚乐吗?”李老板问。

“我喜欢古典乐。”司徒玮用右手做了个挥指挥棒的手势。“明天香港管弦乐团便有一场演奏会,跟北京著名女钢琴家王羽佳合奏,这其实也是我来港度假的目的之一。”

“香港管弦乐团吗……我真的不熟。在香港玩古典乐有足够收入吗?”李老板呆呆地问道。“当然啊!”司徒玮失笑道:“香港管弦乐团是亚洲相当有名气的乐团啦!成员里也有不少国际级的乐师?不过话说回来,目前的乐团总监梵志登是荷兰人,首席客席指挥余隆来自上海,乐团首席王敬是加拿大华人……香港的确缺乏土壤培育专业的乐手。”

司徒玮的话令施仲南脑海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可是他不动声息,继总保持旁观者的角色,看着李老板和司徒玮谈笑风生。他们寒暄了十分钟,谈及香港的美食、风景和天气等等,从内容中,施仲南知道了多一些讯息——司徒玮留港期间住在湾仔一栋服务式公寓?除了gt网外暂时没有其他案子,而那位混血美女叫doris,是他的私人助理。

“我们今天先聊到这儿吧,”司徒玮从座位站起来,“很高兴跟你们见面。你们再准备好简报便联络doris,她会替我安排时间。预祝合作愉快。”司徒玮再次跟各人握手后,便和doris离开办公室。

“呼!”李老板和”oanne送走客人后,办公室各人全都吐出一大口气,仿佛刚才每人都一直憋住呼吸。

“char-s南,你刚才说的什么‘金融产品’有完整的概念吗?”李老板~边松开领带,一边问。

“当然没有,但狗急跳墙,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了。”施仲南耸耸肩。

“那么……阿豪,你接下来两个礼拜协助阿南完成整套计划,我们要在七月中司徒玮回美国前再做一次简报。”

“咦,为什么是我?”阿豪惊讶地问道。

“你是‘客户体验设计师’,自然要负责了。”施仲南笑道。

“哎……”

“阿南,公司能否获得投资便全看你,事关重大,别搞砸。你目前的工作便全交给马仔,集中处理那个简报就好。”李老板说。“有什么赶着处理的,便在这两天跟马仔交接。”“ok。”

施仲南把椅子拉到马仔旁边,准备跟他说明工作,可是他麓风马仔正在浏览siq的网页。“嗨,你还在看这个?”施仲南问。

“刚才发现了一件小事,因为搞不懂,所以仍在看。”马仔回答。

“什么事?”

“siq的团队里,没有井上聪。”马仔滚动滑鼠滚轮,将网页从上往下拉,网页上无论在投资部门还是技术顾问,也没有井上的照片。

“我想这只列出siq的营运团队,井上的专长是开发,他应该很讨厌跟人接触吧。”

“这也是,正如我只喜欢写程式,如果要我当顾问,我一定浑身不自在。”马仔回答。“先关掉这个,好让我跟你说明我目前正在编写的模组……”

施仲南在跟马仔谈论编程工作内容期间,他心里其实惦记着另一件事。

——如何笼络司徒玮,登上si q的polo网页。

他知道这种千载一遇的机会,不少人一辈子也不可能碰上,只有庸碌无能之徒才会任由它擦身而过?他想起求学时期净遭老师和同学白眼,好几次被嘲讽好高骛远、不切实际,如人-7让自己一吐乌气的关键就在眼前。

施仲南不相信因果业报。“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在现今的社会里,“善良”从来不是用来衡量一个人的成就的指标。只要能满足私利私欲,他才不关心他人的死活——尤其是那些跟他无关的人。

2

::”

阿怡发疯似的按下门铃,可是阿涅寓所里只传出一连串吵耳的电铃声,没有其他动静。当她相信阿涅真的外出了而不是像初次见面时在家倒头大睡后,她掏出手机拨打阿涅给她的号码,结果还是跟以往一样,直接被送到留言信箱。

“我、我是阿怡,有很重要的发现……我现在在你家门口,嗯、请你尽快回来……”

留下口齿不清的讯息后,阿怡也不管地面肮脏,坐在阿涅家门前的阶梯上,焦躁地等待阿涅。尽管这唐楼梯间昏暗,一个人坐在这环境多少有点恐怖感,阿恰却没余暇多想,心里就只有小雯手机里那封可怕的电邮。乘车来西营盘途中,阿怡一直没有再拿出小雯手机查看,除了因为她怕自己不懂操作,会误删那封犯人的来信,更重要的是阿恰不愿意面对那封信背后的事实。

小雯在自杀前曾跟那个散摇言论、引起网络霸凌的犯人对质。

“你有勇气去死吗?”阿怡记得那封信的第一句话。那简直就是将小雯推出窗户的无形之手。

在幽暗的梯间,阿怡愈想愈远,情绪愈来愈激动。她赀得手袋里就像藏着用来杀死小雯的凶器,仿佛一股恶意正从那支红色手机蔓延出来,要将阿怡整个人吞噬。

神差鬼使下,阿怡从手袋掏出小雯的手机,当她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时,她已输入完那个密码图形。因为她之前没有关掉电邮程式——她根本不懂得如何关闭——手机登入后映进眼帘的便是那段恶毒的文字。然而,这时候阿恰已有心理准备,她按捺着震颤的内心,仔细阅读画面上的资讯,尝试了解这个软体的介面。她模仿他人用手指拉动萤幕的手势,却意外点到画面上一个嵌在圆形中的“5”字。

“咦?”

信件在阿恰的指尖赫然展开,此刻她才明白那个5字代表什么——在第一封信和最后一封信之间,有五封来回的邮件隐藏了。换言之,小雯在死前曾跟犯人有过对话。

虽然阿恰一向不太懂使用高科技产品,但她渐渐摸清操作方法,直觉地点了点最上方的信。

寄件者??kid kit<

收件者??

日期:2015年5月5日17:57

主旨:(无主旨)

区雅雯:

我一直在看着你,别以为十五岁便能博取同情,我会向世人揭开你的面具,让他们知道真正的你多么丑陋。你还未受够惩罚,我要你无法再笑出来。

kidkit727

画面亮出这串邮件的第一封信,由kidkit727主动寄给小雯。阿怡急促地呼吸,失措地阅读着这段充满挑衅意味的文字。

“我要冷静、冷静下来……”阿怡在心里对自己说道。她很清楚,这时慌乱于事无补,只有冷静才能从细节找出抓住犯人的线索。

阿恰不知道这封信是不是来自真正的犯人——她记得阿涅说过,在花生讨论区贴文章的kidkit727的电邮地址是什么y字头俄罗斯公司的,跟这封信的寄件者不一样。不过,从内容来看,这确实跟讨论区文章的作者很相似,那种恶毒的语气如出一辙。

而当阿恰看到信件的时间邮戳时,她感到一阵晕眩。

五月五日下午五点五十七分。

那正是小雯自杀前十分钟。

寄件者:2:aqa-an<收件者:kid kit<

日期:20jlyl年5月5日17:59

主旨:“e:

你是谁?

你为什么有我的eail?

你到底想做什么?

第二封是小雯的回信。阿怡从短短的句子中感到小雯的恐惧,而在六个礼拜后的今天她仅能冷眼旁观,眼巴巴瞧着妹妹自杀前如何孤独地抵抗躲在黑影中的犯人。

寄件者:kid kit<

收件者:2:ga-§

日期:2015年5月5日18:01主旨:?3e:

附件:l

区雅雯

你害怕了吗?你也会害怕吗?呵呵。你应该要害怕,因为我准备公开这照片。到时你只会成为班级的负累,你身边的人都会知道我写的文章是事实。

kidkit727

“你身边的人都会知道我写的文章是事实”——阿怡确定这kidkit727并非模仿犯,对方正是在花生讨论区引发网络霸凌的黑手。这一点转移了阿怡的注意,令她忽视了信中提及的“照片”,结果当她将画面向下滑动时,邮件底下亮出的附件预览图杀她一个措手不及。

在小小的萤幕里,她看到小雯的样子。

照片里的环境很阴暗,似乎是在卡拉ok或夜店的厢房,而相片的主角只有两人,一个是穿便服的小雯,另一个是一位头发染成红色、衣着花稍的十来岁男生。二人在沙发上依偎着,那男生双臂环抱着小雯,亲昵地将嘴巴凑近小雯的唇边,而小雯双目半开,似笑非笑地注视着镜头后的某个焦点,表情流露出半分陶醉、半分妖媚。

阿怡无法相信妹妹曾置身于如此一个场合里。小雯和那男生面前的矮桌上放了数个啤酒瓶、几个杯子、几包即溶咖啡、两盘花生、一个骰盅、一支麦克风,旁边还有香烟和打火机,以及一个黑色的小盒子。阿怡不知道那个小盒子装了什么,但她没有余暇思考,因为她更在意小雯和男生之间的举动。男生的手很不规矩,右手手掌托着小雯腋下,手指贴近她的胸脯。阿怡除了讶异于小雯瞒着家人跟这种不良青年来往,更对欣然接受这种对待的小雯感到震惊。她和母亲过去经常提点,叮嘱小雯注意有企图的男生,而小雯从没有半点越轨的迹象,可是照片里的小雯脸上,挂着阿怡没见过的女性神态。

阿怡猛然想起kidkit727的文章。

她又跟校外一些不良分子来往,未成年便喝酒,说不定还有嗑药、援交。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阿怡在心里不断重复,试101摆脱这肮脏的想法,可是那沉陲多时的疑惑,再次因为这照片而浮面。

阿恰无法判断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她只能从小雯的衣服猜是冬天的事,不过是去年的冬季还是前年的冬季就无从稽考。照片里毫无疑问是小雯,但阿恰觉得相中人好陌生。为了驱除这些不安的想法,阿恰继续阅读下一封信。

寄件者:zga-an<?ilv收件者??kid kit<

日期??2015年5月5日18:02

主!33:ro??你为什么有这照片?

那不是事实!

只是意外!

读到小雯的回复,阿怡心里五味杂陈。小雯的说法,就等于承认了照片的内容是实情,她的确认识那个不良男生,可是小雯坚称那是“意外”,那么恐怕别有内情。无论如何,阿怡从信件中感到,犯人正利用照片来逼迫小雯,更可怕的是对方不是用它作“威胁”一那个人没有提出任何要求,只是单纯地使用它来欺凌无助的妹妹。

寄件者??kid kit<

收件者:nga-an<

日期:2015年5月5日1s:主日:500_

区雅雯??

人在做,天在看,我做事对得住天地良心,但你呢?你只懂捏造事实、1£告别人吧?

kidkit727

犯人的回信出乎阿怡意料。从看到信件开始,她便认定犯人怀抱着恶意,企图伤害小雯;可是从这封信的语气,对方像是自以为站在道德高地,“制裁”小雯不过是执行正义。

“难道对方真的是认为邵德平被小雯冤枉,所以才这样做?”阿怡愈想愈糊涂,无法理解对方的动机。

寄件者:nga-an<

收件者:kid kit<

曰期??2015年5月5曰18:fh主旨?re_

你想我死吗?

看到小雯这句话,阿怡舄头一酸,眼泪再也忍不住。从整串对话来看,这句回复不过是争吵中的气话但阿怡感觉到这话背后的真意。那不是质问犯人恶劣行径的回嘴,而是小雯站在悬崖边缘的呼救,是绝望中的迫言。

寄件者??kid kit 收件者:nga-an<

日期:2015年5月5日18:06

主!jet:

“e:

区雅雯

你有勇气去死吗?你不过想重施故技,换取其他人同情吧?但这次你的同学不会被骗了。你这种人渣,死不足惜。

kidkit727

最后便是阿怡一开始读到的信。亦即是小雯生命中最后读到的信。

阿怡对犯人的恨意,因为这串对话而无止尽地爆发。她知道,只要最后那封信的语气有点不一样,内容有多少变化,小雯也有机会避开那绝路。又或者,犯人晚一点回信,让阿怡先回到家,她也可能察觉妹妹神色有异,小雯亦有可能跟自己哭诉委屈,化解一场危机。可是那恶魔没有给小雯喘息的机会。他在小雯心灵最脆弱的一刻,狠狠刺了一刀。

“死不足惜”这四个字,烙在阿怡的瞳孔里,刺痛着她每一条神经。

“嗳,你干啥坐在这儿?”

这句带点痞子语气的话令阿怡从沉思回到现实。她抬头一看,站在面前的是依旧穿着t恤和七分裤、一副邋遢模样的阿涅。

“你去了哪里?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我不是说过会来找你吗?为什么你不等我?”阿恰不由分说,连珠炮发地抢白。她其实不是对阿涅有任何不满,只是让过信件后满腔怒火无处宣泄,不自觉地迁怒于阿涅。

“去了吃午饭和超市啰。”阿涅倒不以为意,提起手上装满啤酒、急冻披萨、火腿、麦果营养棒和泡面的购物袋,打开给阿怡看。

“我说过下班会来找你啊!为什么不好好留在家!为什么要我在这儿呆等!”阿怡仍然无理地发火。

“老天,现在不过下午四点,你今天明明七点才下班的,谁知道你会早来嘛?”面对阿怡没来由的怒火,阿涅没有动气,只是耸耸肩。

阿怡正想回嘴,却察觉阿涅话中有话而打住——她从没提过今天几点下班,但阿涅却轻描淡写地说出来。

“小姐,冷静点了吗?”阿涅抓住阿怡怔住的,瞬-说:“你这么焦躁,又跷班来找我,九成是发现了什么吧?”

阿恰紧张地将手机递给阿涅,说:“我午休时突然记起小雯的手机密码,结果看到这些信件……”

阿怡用手指在空中比划密码图形,阿涅单手握着萤幕已自动关掉的手机,用拇指依阿怡指示登入。

“有意思。”阿涅读着信件,脸上露出一个带点狡诈的灿烂笑容。他就像使唤佣人似的将购物袋塞给阿怡,边用左手滑手机,边以右手从口袋掏出一串沉甸甸的钥匙打开寓所大门。

“东西放进冰箱。”阿涅踏进玄关,眼睛仍没有离开手机萤幕,头也不回地对阿怡说。阿恰觉得很不是味儿,但看到对方似乎认真地阅读着犯人跟小雯之间的对话,就依他指示,将啤酒和食物放进厨房的冰箱里。阿涅寓所的厨房比阿怡想像中干净——至少不像客厅那样子堆满挺相和胶袋——而冰箱里更是空空如也。阿怡猜想,阿涅应该是那种将贮粮吃光才会买的人吧。从厨房回到大厅,阿怡看到阿涅已坐到办公桌后,手仍紧握着小雯的手机,仔细地阅谮着。

“你应该不知道妹妹的ooogle帐号密码吧?”阿涅突然说道。

阿怡摇摇头,反问:“你不是已看到信件吗?还要密码干什么?”

“手机app的功能有限,有很多资讯是要用电脑才看得到的。”阿涅放下手机,打开身边一台笔记簿电脑,双手在键盘上飞快地敲打着。

“你有办法骇进小雯的账户吗?”阿怡再问。

“当然有,但杀鸡用不着牛刀。”阿涅笑道。他指了办公桌前的椅子,示意阿怡坐下,再将电脑萤幕横转九十度,让对方也能看到。

“现今人人喊着重视网络安全,不少服务需要双重验证,又经常提示用户定期改动密码,但结果还是漏洞百出——甚至该说,比以前更多漏洞了。”阿涅在一个阿怡没见过的浏览器上打开了google账户的登入页面。“像google或facebook之类的服务,他们都有提供重设密码的功能,让经常忘记密码的糊涂虫不用每次联络工作人员,等个几天才能解锁。”&039;阿涅点了一下“需要协助”的连结?在画面指示下按下了“忘记密码”的选项。

“当用户无法使用本来的密码登入,这些网络服务会用另一种方法来检查求助者是否真的是用户本人,而这种方法便是——”

“叮咚。”小雯手机传来一声清脆的铃声。

“——简讯。”阿涅捡起桌上的手机,让阿怡看到萤幕。手机画面显示刚收到一封简讯。

“google会传一封认证简讯给用户之前登录的手机,内容是一串随机确认码,而求助用户只要将那串确认码输入……”阿涅将简讯显示的数字“971993”敲进笔记簿电脑,“便能把账户据为己有。”

电脑画面上,显示着提示用户输入新密码的页面。

“这么简单?”阿怡一脸诧异地看着阿涅输入新密码。

“就是这么简单。google也好,雅虎也好,脸书也好,大部分让用户登录手机号码的网站也可以这样做,只要你拿到某人手机,或在他的手机动点手脚,你便有能力支配虚拟世界里的那个人。电子化生活好像很方便,动一动指头便能购物、汇款&039;投资&039;跟朋友闲聊、社交、求职、甚至直接透过网络工作,但现实就是愈方便的东西愈容易被钻漏洞,当所有事情彼此相连,你只要找出最弱的一环,便能轻易击碎整条锁链。”

阿涅将小雯的帐号密码重设后,直接打开gail的网页版,点开了那串犯人的来信。阿恰看到他在画面上某个按钮点了一下,视窗便蹦出密密麻麻的一大片文字,如是者重复了四次。画面上充满意义不明的英文词语,像是“aature”、“x- j之类,阿怡猜想这跟上次阿涅让她看的花生讨论区的后厶05资料差不多。在盯着满屏白底黑字的页面之际,阿涅嘴角上扬,露出满意的表情。

“区小姐,你挖到宝了。”

“什么?”阿怡一脸茫然。“你在这些……这些柬西看到什么?”

“你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吧?”阿涅指了指萤幕上像蚂蚁般的字串。“电子邮件并不是只有‘寄件者’、‘收件者’、‘主旨’之类的内容,所有邮件也有叫做‘header’——中文应该叫‘标头’——的部分,里面记录了很多系统才会使用的文字数据,无论是寄件的程式还是传递邮件的服务器,都会加入一些额外的资料。这些资讯中,有机会包含寄信人的ip位址。”

这名词令阿f如触电。她虽然是电脑白痴,但记性很好,没有忘掉之涅教她的事情。

“犯、犯人—下1p位址?不、孟又是欧洲虞篌药吧?”阿怡一脸i差头。

阿涅将画面上一串文字放大、反白。

deceived:froator〔一6543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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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的。”阿涅笑道。阿怡看到字串中“vigator”的名字,她也知道那是香港的网络供应商公司。

“那即是已找到犯人所在了?”阿怡眼珠瞪得老大,几乎想揪住阿涅问个究竟。

“不,虽然这回对方松懈了,但还不至于暴露自己的位置那么愚蠢。”

“为什么你拿到了ip位址,又说不知道他的位置?这不是跟你说过的自相矛盾吗?”阿怡问道。

“因为那家伙寄的四封信,来自三个不同的ip。”阿涅边说边用滑鼠移动视窗,让三者并排,反白了三个页面中的三段文字。

“eceived:froatorooail with estpsa id177s7175247pfe2220150505020141

“eceived:froator【218524199】)by sailxo with estpsa id361soo262529pfc632015o505020419

“eceived:frosor【16567221】)cry sail with estpsa id11s5888169pfk9120150505020633

“头两封信的ip相同,但和第三封、第四封都不一样。”“所、所以他又用了什么中继点的技术吗……”阿恰灰心地说。

“不,如果是用那种方法的话,不会在本港的ip跳跃的。”阿涅换回gail的信件页面,说:“更换i p其实很常见,例如你拿一台笔电,在家上网和在图书馆上网,一p便会不同。但值得注意的是,这家伙在短短十分钟里寄出的四封信却换了三个丨p,这便很不寻常了。依我看,只有一种情况会导致这结果。”“什么情况?”

“那家伙寄信时是在移动中的交通工具上,他利用沿途不同的ws站台上网。”阿涅指着字串。“比如说,他是坐在地铁上,利用列车到站乘客上下车的一分钟内,将手机连上月台的w,收发邮件。”

“虽然那些信件内容很短,但利用列车停站的短暂时间,犯人有可能来得及写信回复吗?”阿怡其实不太清楚w5是什么,但她记得小雯在家里也是透过这东西无线上网。

“读信和写信不用上网的。”阿涅说。“他可以在行车期间离线读信和写信,只利用停站的一刻连网来收发邮件,需时不过十余秒。”

“那有没有办法知道是哪个车站?”

“有。”阿涅将电脑萤幕转回面向自己,似是不让阿怡看到接下来的画面。“有日期时间和ip位址,便有方法查出确切地点,就像我之前提过的,瞥察也是靠这些资料找出某些网民。当然警方用的是正式的方法,要求网络供应商调出登入归,而我用的是‘非正式’的。”阿怡见状便不过问,她明白这可能涉及非法手段,不知道较好。不到几分钟,阿涅便再次将电脑萤幕转向面对阿怡。

“那些ip来自地铁站ws热点,头两封信寄出的地点是油麻地站,第三封是旺角站,最后一封是太子站。”阿涅淡然地说,一副自己猜想没错是理所当然的样子。“ws的登入帐号是一个预付卡号码,追查不到主人。”

“登入帐号?”

阿涅搔搔头发,似是嫌解释麻烦,但他仍保持相同的语气,说:“地铁站虽然有免费免登记的ws,但能用的范围很小,在列车或月台上能连接的站台都要登入的。能使用这家网络供应商的ws用户通常有两种,一是家中安装了宽频,套餐包含了车站wifi的使用权,另一种是使用同一家企业的手机服务,用户以手机号码当成登入名字。手机号码使用者再分为两款,

1款是月费方案,用户会登记个人资料,每月付定额月费,第二款是付预卡,用户在便利商店

之类购入电话卡便能使用。”

“用预付卡不用登记个人资料吗?”阿恰问。她知道小雯也是用预付卡,但她只听妹妹提过这对用量不多的人来说较便宜,所以她从没深究。

“不用。”阿涅似笑非笑地说:“香港的电讯条例很宽松,购买预付卡不用登记,所以假如你想取得一个无法追查的电话号码来为非作歹,在香港比在其他国家容易得多。不少国家购买预付卡要提供身份证明,或是用信用卡付款让有关部门追查到买家,但香港这边却是无迹可寻,因为预付卡都大批大批送到各零售点,你只要用现钞付上数十块钱便获得一个无人知悉的门号,还可以用它来上网。在美国,配备这种预付卡的手机被称为‘bier’,就是可以用完即弃、直接烧毁的意思通常在毒贩、黑帮或恐怖分子之间使用。”

“既然如此,”阿怡认真地瞧着阿涅,“便利商店都安装了监视器,即使追查不到身份,至少会拍到顾客的样子吧?你有能力查到那什么预付卡号码,那该有方法查出那张卡的发售点,再拿到监视器影片……”

“小姐,你真是当我神啊?”阿涅嘲讽道:“不过,你说得对,我要做的话可以做到。只是香港有很多没监视器也能买预付卡的地点,例如深水埗鸭寮街的路边摊。”

“你未查又怎么知道犯人是在那种地方买?”阿怡追问。

阿涅没回答,伸手打开办公桌的抽屉,取出一个比手掌略小的黑色塑胶盒,打开盖子,翻过来,数十张如指甲大小的电话卡哗啦哗啦的掉到案头上,堆成一座小山。

“因为换我的话也会在那些地方买。”阿涅拾起几张电话卡,放在手心把玩。“正如你也无法从我给你的号码追查到我一样。”

阿恰这刻才明白原来阿涅给她的只是一个免洗门号,调查完成后,阿涅便会丢弃号码。

她想问阿涅这样做的理由,毕竟她知道阿涅的住址,即使没有号码她也有方法找到阿涅——但这个念头在脑海闪过后,她几fii即想到答案?阿涅只要搬离这个狗窝,他便完全跟自己断绝了。

“这、这样的话,我们别追查号码,直接检查地铁站的监视影片吧?就像你说,我们有充分的时间地点资料,只要看看片段,便能直接看到寄信的犯人,然后从进站或离站的八达通纪录找到目标……”阿怡听说过簪察曾利用监视影片和电子车票纪录锁定嫌犯,她想阿涅一定也能做到。

“区小姐,你知不知道今天有多少低头族?”阿涅一边将电话卡逐片放回盒子-一边说:“就算我能取得地铁的监视影片,油麻地、旺角和太子是九龙最繁忙的三个车站,要辨认谁在用手机发信给你妹妹,谈何容易?更别提站内有很多监视器拍不到的死角,还有列车里面没有任何影像纪录。对方用这方法寄信,而不是简单地随便找家咖啡店匿名上网正正迴避了被监视器拍摄、被他人认出的可能。”

“那……”阿怡失望地吐出一个字,却找不到可以接的话。阿涅说的她都明白,只是对难得发现新线索但又走进死胡同感到沮丧。

“不过无论如何,这都省下我很多工夫,要找出他们其中一人变得较容易。”阿湼将装满电话卡的盒子放回抽屉。

“‘其中一人’?”阿怡疑惑地问。

“kidkit727这名字背后有两个人……甚至可能三个、四个,但两人的机会最大。”

“你怎知道?”

“我先说结论吧。”阿涅依然以平稳的语气说?“寄信和贴文章的家伙有两个,一个我姑且称为‘小七’——毕竟他自称‘kidkit727,——另一个是登记花生讨论区的信箱帐号的使用者,我叫他做‘老鼠’吧。‘小七’大概是主谋,写文章、寄信给你妹妹的都是他,而‘老鼠’则提供技术支援。会如此推论,是因为花生讨论区贴文的手法,跟寄信给你妹妹的手法,两者有明显的程度差异。”

阿涅拿起桌上一个杯子,啜了一口,再说:“虽然两种方式都能阻绝追查,但后者比前者跑了不少迂回路。‘老鼠’在讨论区贴文的隐藏方式是最有效的,用免洗帐号经过中继点登记和发文,天王老子也找不了他,但‘小七’利用车站ws,纵使能隐藏行踪,却未免显得多余。为什么他不再用中继点的方式上网?又或者干脆用那张没记认的预付卡上网?为什么他不用一些更隐密的eail帐号来寄信。坊间有好些无法追查的免洗信箱,在寄信后一段时间便自动消失,懂得用中继点的电脑玩家不会不懂。所以结论是:‘kidkit727,其实是两个人,‘老鼠’曾协助‘小七’贴文,但他们不是经常共同行动,而‘老鼠’指导过‘小七’如何用一些不需要特别电脑技术和装置也能隐藏身份的手法。我相信,那个预付卡帐号也是‘老鼠’准备的,他只要私下将w3帐密告诉‘小七’,教他在人潮汹涌的车站里上网,便能避过耳目。”

阿怡对电脑技术认识浅薄,但她也明白阿涅所言,觉得很有道理。

“那为什么你说这能省下工夫?犯人人数变多,不是令情况更复杂吗?”

“因为接下来我只要集中调查你妹妹的同级同学中谁用iphone,那就能筛选出嫌疑者。”阿恰有听没有懂,对着阿涅目瞪口呆。

“同、同学?”阿恰结结巴巴地说:“f小七,是小雯的同学?”

“很可能是同班同学,就算不是的话,也该是去年同班的。”

“你如何知道?因为头两封信件是从学校附近的油麻地站寄出,所以你猜犯人是小雯的同学吗?”

“车站只是辅助证据,明显的证据是在信件里。”阿涅在电脑上点开那串邮件的网页,指着第一封。

“又、又是什么‘header’吗?”

阿涅噗一声笑了出来。“最好header有透露啦。你真是没长眼睛,看清楚第二句话。”“第二句有什么问题?”阿怡紧张地瞧着萤幕上的文字。

“‘别以为十五岁便能博取同情,——四月十号在花生讨论区的那篇文章,标题是‘十四岁贱人害我舅父坐监’,而五月五号对方在信件中却写出‘十五岁’,而你妹妹正是在两者之间的四月十七号生日。对方如果不是熟人,又怎一道你妹妹四月生日,已经十五岁了?”

阿怡暗吃一惊。她知道阿涅没说错,之前报章杂志都用“十四岁少女a”来描述小雯,群起攻击小雯的网民也只知道小雯是十四岁,媒体是在小雯自杀后,从警方获得的消息才改称“十五岁”,假如犯人不是熟人,在那封信里自然会说“别以为十四岁便能博取同情”。

“另外,第二封信里提到‘到时你只会成为班级的负累’,这句也很别扭。”阿涅用滑鼠拉下画面。“假如是一般人,这时候多半会说‘成为家人的负累’、‘学校的负累’或‘同学朋友的负累’,这家伙却用‘班级’作单位。这显示了寄信人对自身定位的族群界线,再加上对方熟知你妹妹的生日日期,换言之,对方是跟她同级甚至同班的学生的机会最大。”

“可、可是,就算机会很大,也难以确定犯人是小雯的同学吧?”

“你有没有想过对方的动机?”

“动机?不就是为了恐吓小雯,要她受苦……”

“我不是说对方的‘目的’,而是说寄出enwil的‘动机’。”

“有分别吗?”

“当然有。”阿涅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或者换个说法,为什么对方会挑五月五号这天,突然寄信威吓你妹妹?为什么他不多等一些时间,让那个提供技术支援的‘老鼠’帮助,用更隐密的方式发信?”

阿怡顿时语塞,她没有想到这一点。

“我认为答案很简单,”阿涅指了指蛋幕,“‘小七’一时冲动,没等到支援就直接寄信,而原因在第一封信最后一句透露出来。”

“‘我要你无法再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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